|
琴瑟和鸣
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四手联弹的，偏偏遇到一个很喜欢四手联弹的钢琴老师。。。
她经常会丢给我一些小曲子，穿插在我认为“比较正经”的练习曲当中，每次都说，“啊，这个小曲子给你随便练练，下次我们上课有时间的话就玩一下。”
“玩一下？”。。。。
因为她同时也是小提琴老师，既教钢琴也教小提琴。所以在弹《绿袖子》的时候，她甚至把她的小提琴都搬来了，让我弹钢琴她拉小提琴，还要求弹两遍，还要分乐段，有的乐段要双手弹，有的乐段要左手单独弹；第二遍又要变过来，双手弹的部分要改为左手弹，然后前面左手弹的部分要改为双手弹。。。。哎啊呀呀，真的给我烦死了。。。。
我自己一个人弹的时候能弹得顺，但是要和人合奏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节奏感强弱处理谁是主旋律谁是副旋律突然就变得异常重要，你不能抢不能慢，还需要彼此兼顾，她强你就得弱，她弱你就得强，有的时候要同时强，有的时候又要同时弱。
话说我自己已经是满手满心都是满的了，很难去分心照顾到别人，所以每次合奏都搞得我很紧张。
最后我自己觉得说，算鸟，我就不管你死活了。。。我也不听你的节奏了，我就只弹我自己的。
然后她反而要过来高低急缓地凑我的节奏，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我想我这样自私一点至少我们能赶快把这个曲子给pass掉，不要再反复练习了，联弹弹得我都要吐了。。。
我又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学生，老实本分，老师喂什么我就吃什么，嚼不动我也是强咽，没啥多余的话，不像本地学生，还会去跟老师negotiate….
是的，四手联弹我一直都没有享受到它的过程，我就是想说，行吧，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咱们赶紧把这个part pass掉拉到。。。
我甚至跟Jose抱怨说，我说这个老师扔给我这些合奏的曲子她就是为了玩吧，说不定是教人上课太无聊了，如果她也能加入进来弹一会琴的话她顺便也可以玩一下然后时间也许能过得快一点。。。。。
但是我对四手联弹的负面印象在最近一次上课的时候被改变了。
琴课快结束的时候她让我跟她四手联弹了一个巴赫，非常非常小的一支曲子，连名字都没有的，算是他的一个即兴曲。。。。
而且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弹，我们之前也弹过几次，但是这次莫名其妙地弹着弹着突然就有一股感动涌上了我的心头。
这个wave来得特别突然，还很强烈，我一下子喉咙哽住，一直在眨巴眼睛把它压下去。
老师好像也被感动到了，结束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用手摩挲抚摸着那一页琴谱，然后轻声说了一句，”Bach est toujours une autre l’histore.”…
好在是琴课的尾声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赶紧道谢出来，等走回到车里的时候，一个人坐定，两手扶着方向盘，沉默了有一会儿，然后才让眼底里积聚的那泡老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晚上跟Jose聊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又掬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泪。。。。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回味了一下昨天那个场景，哟呵，那股劲儿还在，又雾蒙蒙泪眼婆娑了，真的就跟江西米酒一样，巴赫的后劲真的太大了。。。。
我想说是为什么呢？因为我自认为不是一个眼窝子浅的人，而且我和钢琴老师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链接。
我就是去学弹琴的，除此之外也不瞎聊天，也不家长里短，准点去，到点走，呆那儿每一分钟都是钱啊。。。。
那是因为这次弹的节奏特别慢吗？有可能是，巴赫这支曲子可能它就需要你慢慢地弹，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感觉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突然就理解到了四手联弹的意义了，古人说的“琴瑟和鸣”它确实是有的，它其实是建立了一种沟通，一种精神共鸣，一种链接，一种感动，一种wave， 这个是你自己单独练习的时候无法体会到的。
但是这个感觉也是要看缘分的。因为后来老师又要求我带上这支曲子的谱子跟她合奏了几次，估计她也是想重新回味一下这个“共通共鸣”的感觉，但是都没有那个feeling，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就那一次，算是蛮特别的一个体验。
|
发表评论